蔡徐坤：流量明星养成记

1998年，一个19岁的音乐助理再次遭到了拒绝。他写的两首歌被大牌歌手退货，无人演唱。他创作的歌词总是怪怪的，音乐圈里几乎没人喜欢。

 

这次拒绝，又将他打回到跑腿打杂订盒饭的龙套生活。直到22个月之后，他的老板给了他一次走到台前的机会。一张定稿为《JAY》的专辑令他一鸣惊人，有趣的是，他自己也没首选那首曾被退货的歌曲：《双节棍》。

 

但自那以后的华语乐坛，已经悄悄转向他的时代。

那一年，湖南卫视播出了《还珠格格》。王菲那英在春晚唱了《相约98》，刘德华发行了《笨小孩》专辑，张惠妹开了《妹力四射》演唱会。

 

专辑和演唱会的曲目选择，有着标准的工业流程，刘德华和张惠妹可能根本记不住，选曲的时候拒过谁。

 

1998年，还有一个叫蔡徐坤的小男孩出生了。那时候谁都不会想到，20年后，隔山隔海隔着年代的两代人，还能有什么交集。

 

01

顶级流量之争

 

20年后，这一天来了。

 

起因是在社交网络上，有人发帖质疑，周杰伦的线上流量远不如蔡徐坤，为何演唱会门票还那么难买？周杰伦还有人气吗？

 

这一问号引爆了社交网络，起初只是周杰伦粉丝抗议，很快这件事变成了全民狂欢。各行各业各个圈子各家粉丝前来增援，一种对流量当道积怨的大爆发，瞬间上升到全网反扑的层面了。

 

起初发帖“挑事儿”的那个人，被吓得删掉了帖子。这件事对于蔡徐坤的粉丝而言，是一场无妄之灾。自嘲“夕阳红粉丝团”的8090后周杰伦粉丝，以一种心血来潮和全民团建的心情前来打榜。

 

这群打小半夜三点定闹钟偷菜，凌晨五点睁眼抢车位，每天去空间踩数据浇花藤这样的环境里练过的人，迅速将周杰伦微博超话推到破亿登顶。周一，蔡徐坤粉丝发表联合声明，宣布退出微博各项数据榜单的争夺。

 

1998年是个神奇的年份。

 

春天，麻省理工的物理博士张朝阳创办了搜狐网，他去硅谷问一个名叫李彦宏的人愿不愿意回国。不久后，李彦宏回国创立了百度。

 

冬天，34岁的英语老师马云北漂兵败，在北京大雪天的小酒馆里喝了一顿大酒后，回老家杭州发展。

 

在马云觉得北京真冷的时候，凯宾斯基饭店温暖如春。王志东紧紧握住姜丰年的手。四通利方与华渊宣布合并，起名新浪。

 

一场PK之后，新浪微博迎来了用户召回，互动、活跃付费的各种数据小高峰，百度指数上周杰伦和蔡徐坤的热度也再次拉高了尖峰数据。周杰伦的粉丝团建之后满意散去。蔡徐坤的粉丝依然疯抢关于他们偶像的一切。

 

顶级时尚杂志《VOGUE》8月刊为了蔡徐坤出了双封面杂志，里面会附赠一张蔡徐坤海报，粉丝抢着在淘宝下单，除了购买2本除了封面里面都一模一样的时尚杂志之外，他们还愿意为了海报没有折痕，而增加高达100%的包装费和物流费。

这个生于1998年的小孩并没有做错什么，他面对全网群嘲表现出超越年龄的隐忍和成熟。在他沉默的背后，新浪、百度和阿里三个跟他同龄的公司，都或多或少的因他而迎来了数据和转化率的提升。

 

那是商业上的真金白银。

 

 

02

被亲妈忽悠的不轻

 

蔡徐坤有一个演员主持人出身、情商很高的妈。偶像练习生期间，一轮又一轮的粉丝投票撑起了蔡徐坤的高人气。

 

蔡徐坤妈妈在采访中说，看到这么多女孩喜欢自己的儿子，有着自私的高兴和心疼。那些千里迢迢跑来看现场和不眠不休打榜的女孩们，也是别人家的姑娘呀。

 

一句话为儿子圈粉无数。

 

蔡徐坤打小自信爆棚跟亲妈的忽悠息息相关。他10岁就立志要做偶像，并坚信自己的妈妈可以帮助自己实现梦想。他把这个愿望写在卡片上交给了老师。然后把另外一些想法写在了日记里。

 

18岁的蔡徐坤后来删掉了13岁那年写的网络日记。

 

日记里完完整整记录了蔡徐坤亲妈忽悠儿子的套路：母亲说我忧郁的眼神，儒雅的气质在少年里面比较少见。还说才艺俱佳的人，应该走艺术的道路。“你将来的艺术成就将远远超过妈妈”。因为“你是为艺术而生的人，生来的演员相”。“你是会闪光，有魅力的人”。

深信不疑的蔡徐坤给自己网络ID起名“才子蔡徐坤”。

 

在学校，他是小主持人，播音员，学校黑板报小组长。“作文常常得满分”，”跑步尖子”，一面墙的奖状。这一切更让蔡徐坤坚信自己在唱歌和舞蹈方面有“与生俱来的天赋”，他感到自己是个“多才多艺的少年”，迫切的希望进行专业的培训和学习，也期待有人”慧眼识珠”。

 

蔡徐坤第一次作为小演员出镜，演的是《童话二分之一》里面的“少年御风”。选秀时，蔡徐坤妈妈鼓励儿子，年龄、身高、气质都合适。选秀之后的表演培训课上，一场哭戏，只有蔡徐坤在几秒钟内流出眼泪，带出感情。蔡徐坤坚信自己拥有了一个优秀演员需要的素质“足以说明我是个情感丰富，感情细腻的人”。

 

“我深信，假以时日，我必定会熠熠生辉！”

 

03

成为偶像

 

 

蔡徐坤在深圳读完了初中，去美国念了一年高中，辍学去韩国学了2年舞蹈后回国北漂。想成为偶像，其实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选择。2017年，初到北京的蔡徐坤到处去面试电视剧角色，但结果常令人失望。

 

真正让蔡徐坤成为偶像的，是2018年的综艺《偶像练习生》。以4700万票的投票成绩C位出道。第一次登台，他带了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，穿着7000块的名牌外套搭配59块包邮的渔网背心登上舞台。这身装扮和韩流妆容让他备受争议，也为他赢得了大量粉丝。渔网背心是粉丝送的，他认为“性感”符合歌曲的表达。

 

一夜成名。

 

结束一天的训练后，独自加练到凌晨两三点，太累了就睡在舞台上。压腿时对自己“超级狠”“往死里压”，因为“对自己狠一点才能突破”；手上的皮肤严重过敏，镜头拍到时就把手藏在身后，“必须给大家看到最好的样子”；控制饮食甚至不吃饭长时间跳舞，低血糖晕过。

 

出道后，为了新歌在另一档综艺节目中的4分钟表演，推掉了近一个月的行程来做准备，前期排练了21次，每次都会带五六件T恤泡在舞蹈教室。前期从从舞台风格，道具摆放，镜头切换，会跟导演探讨想法，后期剪辑，他也参与了泡机房，盯成片，希望细节，表情都达到满意效果。

 

虽然选秀基因和庞大的粉丝量，是他身上摘不掉的流量标签。但是他对表演和作品还是有自己的理解：

 

“我希望舞台是一个作品，会永远留下来，不仅仅是一次性的唱跳。”

 

2018年8月23日，上午10点，蔡徐坤原创歌曲《Wait Wait Wait》上线。新曲在QQ音乐上线仅仅20分钟，评论加弹幕已经突破了99999条。2019年4月6日，#蔡徐坤出道一周年快乐#的微博话题阅读量突破8亿。

 

04

全民公敌

 

流量的原罪被持续放大。

 

过去的一年里，蔡徐坤在各大榜单中碾压各路大牌明星，微博的“明星势力榜”更是长期占据第一的位置。他有一条微博被粉丝转发超过了1亿次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微博一共也就3亿用户。

 

数据有违常识，成功的吸引了警察的注意。流量背后的第三方推手无法再低调。6月，北京市公安局网安总队会同丰台网安一起查封了一个叫星缘的APP，检察院批捕了APP主要负责人。

 

只要充值足够多的钱，这个APP可以自动帮助粉丝关联几十个到几千个微博小号。粉丝对爱豆的爱，是最大的付费原动力。只要花钱充值会员，就能实现“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”的一键打榜的需求。

 

那个只有4人的APP团队，半年内吸金800余万元。

 

巨大的流量人气为蔡徐坤带来了NBA抛来的橄榄枝。这件事直接惹怒了虎扑男孩们。几个月的时间里，蔡徐坤的头衔从“NBA新春贺岁形象大使”被一步步传为“NBA代言人”。

 

而蔡徐坤打篮球的视频更是成为了网友们剪辑恶搞、鬼畜类视频的最佳素材。“就在你的圈子里混混就行了，唱歌跳舞我们也管不着，别来体育、篮球圈混。”

 

“虎扑男孩”和“饭圈女孩”分立于红海两头，相看两厌。

蔡徐坤团队针对B站上各种恶意剪辑辱骂暴力血腥视频给b站发去了律师函。相对于吴亦凡的调侃自己，用户对蔡徐坤的维权言辞尖锐：一个还在微博用虚假流量的人，起诉自己最大最真实的流量来源。这波操作秀到我了。这个回答在某问答平台获得了3.8万人的点赞，在7300多个回答里排名前列。

 

蔡徐坤本人也被放到了显微镜下。他曾在节目中提及个人洁癖，“别人不能坐他的床”。当网友发现，有洁癖的蔡徐坤竟然喝了队友的水。瞬间就炸了。他们为这些不符合洁癖人设的微小细节拼命吐槽。

 

4月，蔡徐坤发了一条微博说“染个黑发当700万粉丝福利怎么样？”一名微博用户转发蔡徐坤的微博并评论：“这个星球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自己染个头发是给别人的福利神经病？”蔡徐坤狂热的零零后粉丝把这个用户骂到道歉删号。

 

也有一些理智粉坦言，自从去年成为蔡徐坤的粉丝，曾经愉快的上网体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：每天清晨，从打开微博开始，最害怕的就是看到社会新闻的热评。因为每一条热评下面，一定有人在骂蔡徐坤。老一辈艺术家潘长江不认识年轻的蔡徐坤，在网络的世界里掀起滔天巨浪。

 

蔡徐坤的《Wait WaitWait》曾经冲击ITunes美国总榜第一、POP榜第一，但很快又从榜单消失。有外媒猜测是蔡徐坤的中国粉丝，利用时差在美国人晚上睡觉的时分张狂刷榜，成功让新歌登上第一。

 

流量标签加上特定的话题，在某种程度上稀释了人们对歌手作品的关注。虽然蔡徐坤本人在面对公开采访的时候，总是密集的聊作品聊创作。但是粉丝和观众抓住的，始终是一些看似和创作无关的细枝末节：

 

蔡徐坤在伦敦演唱会上穿了一双高跟鞋，新闻一出，立刻就有网友在新闻的下方评论“女人穿高跟鞋怎么了！”这条价值观不正确的评论还收到了5000多条点赞。网络讨论再次上升到了人身攻击。

 

有木有感觉蔡徐坤现在吸走了很多炮火？以前很多人都会骂鹿晗骂吴亦凡，自从蔡徐坤横空出世之后，很多很多炮火都被蔡徐坤吸走了，以前拿来攻击鹿晗的词全被拿来攻击蔡徐坤了。

蔡徐坤15岁时通过偶像综艺《星动亚洲》出镜，后签约其衍生的SWIN组合11年，后来那个项目搁浅。他在《偶像练习生》成名后前经济公司找了上来：索赔3.2亿天价违约金。

 

这个官司是蔡徐坤的成人礼。从18岁打到了20岁，蔡徐坤赢了。

05

过度曝光

 

过度曝光带来了少年老成。

 

有流量没作品依然是蔡徐坤最大的槽点。出道1年，1张团体专辑，7首原创歌曲，17场巡回见面会，6场海外公演，是少年的全部了。但怎么努力，也不够跟出道20年的天王级歌手比较。

 

 

在上周的“顶级流量争夺战”中，蔡徐坤粉丝显得有些委屈巴巴：“以大欺小，还踩一脚”。

 

音乐人梁欢曾经帮蔡徐坤拍了一部自述微电影。一起工作期间，蔡徐坤曾向梁欢袒露：为什么许多人攻击他只有流量，没作品？梁欢开导他，“把精力放在音乐上，认真对待每首歌，而不要想着去向谁证明自己。”

 

“第一次听到外界不好的言论时，尤其是带攻击性言论的时候，是很沉重的打击，尤其当时年龄还小。”

 

3年过去了，蔡徐坤面对镜头说话已经滴水不漏：问他怎么看流量明星这种刻板印象？他会说既然会有刻板印象这个词，就证明它是刻板印象。刻板印象是永远都会存在的，去尊重和理解。不要干扰到自己就好。

 

在媒体和合作伙伴眼中，蔡徐坤是那种开始工作前，会向每位工作人员问好，微微鞠躬，重复说着“辛苦您”的人；采访结束，哪怕自己补妆准备上台，也会突然站起来，又是鞠躬致谢，送工作人员出门才坐下。

 

镜头之外，蔡徐坤就是个外公带大的孩子。喜欢听邓丽君和蔡琴，他曾在表演前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得不行的塑料袋，里面是舞台上用的饰品，因此被粉丝笑称“老人做派”。他很小的时候跟外公生活，在大学里做教授的外公喜欢写书法、玩乐器。蔡徐坤就跟着一起听老歌，“看他写字，就觉得特别沉静。” 他自称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，“母亲教我生活一定要一切从简”。

 

2019年4月，蔡徐坤正式展开为期两个月的海外巡演，走过的城市包括旧金山、洛杉矶、纽约、伦敦。公演是小型Live形式，一半DJ，一半表演。但他的团队执行并不算完美，因为用户体验方面，个别场次出现了开场延迟，匆匆结束的情况。路人觉得”虽然票价不贵，依然败好感”。

 

在美国，蔡徐坤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休闲时间。每天往返于录音棚和住所，他的很多作品制作、作词、作曲、编曲、演唱都是他一个人。他很有耐心的解释，“我最近在编曲上下了很多工夫，也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录音方式，甚至在即兴创作上有了新的呈现。”

 

但是在社交网络，网友们在讨论的仍然是：蔡徐坤到底会不会音乐创作？

 

蔡徐坤曾说过，想拍一部纪录短片，让所有人看到自己是怎样一路走来的。《环球人物》记者在一对一聊天的时候，问他在娱乐圈的漩涡里如何排解压力，他略带玩笑地回答：“憋着。”

 

但面对群访中很多镜头和麦克风的时候，他会说：“我欣然接受所有，因为时间会证明一切。”

 

参考资料：

1、《蔡徐坤熬过来，就是变强大的过程》新京报

2、《蔡徐坤：人气给不了我永久的安全感》新京报

 

作者：婷婷的勇敢世界